《超值全餐》法國生產驚魂記(上)

此篇沒有圖片，只有滿滿的真實血淚紀錄，因為太長所以分成上下兩篇。

記得在懷孕到婦產科登記後就收到了一大堆的文件，其中有一份是關於無痛分娩的同意書，當時我還很認真的說我不要打無痛分娩，在法國無痛分娩是免費的，不過我還是想要試試自然路線，想了解「生產」是怎麼一回事。

隨著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，孕期的不舒服再加上後期偶爾出現痛到不行的宮縮，讓我開始猶豫了(整個就是很沒用XD)，想說做人何必如此辛苦呢，我都還沒生就快受不了了，我幹嘛不打無痛分娩跟自己過不去啊？後來在政府補助的產前訓練裡，助產士曾經教了幾個生產的姿勢，包括有打無痛及沒打無痛的方法，有打無痛呢因為生產當下比較沒感覺，所以大都以便祕的模式去出力，這是比較簡單容易的出力方式，因為就算沒生產經驗也可以想像在大便，至於沒打無痛的則建議使用chasse neige的方法，便祕模式在生產台上雙腳呈外八，chasse neige則是內八，當然，還有一堆其他不同的生產方式，我以前不知道原來順產分這麼多種，當時因為肚裡的寶寶胎位不正還在觀察中，然後我就跟自己說，要嘛胎位不正剖腹，要嘛就跟他拼了不打無痛用chasse neige生了啦！

為了把胎位矯正，後來我試了艾草灸，貓姿跟法國助產士另外建議的不知名姿勢，醫生最後依然宣佈胎位不正要剖腹，寶寶始終頭上腳下還給我盤腿做瑜珈！本來應該三月二十日滿四十周的，最後跟醫生約了三月十四日來剖腹，當初產前教育學了一堆的順產知識都用不上了，什麼陣痛時的呼吸法啦、chasse neige啦都跟我沒關係了，到時候就是推著行李箱，悠悠哉哉地去報到就是了。黑米跟我開始聯絡家人報告進度，家裡的裝潢也規劃如何在十四日前完工(懷孕時剛好搬家兼裝潢，可以看看《懷孕日記0~33週》還算日記嗎？)……

但事情總是沒那麼簡單地！

三月二日早上一股莫名的感覺讓我突然認真的收拾好待產包(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第六感)；晚上七點半，我破水了。

破水當下我人在客廳，我整個人迅速彈起來衝到浴室，腦袋的第一個想法：「破水？」接著第二個想法：「尿失禁？」歹勢，因為感覺實在是太像了……黑米在一旁急著說：「快快快，待產包在哪，我們去醫院！」我則是有點愣愣地，回了一句：「也許是尿失禁？」黑米整個人不相信說要打電話問，醫院那邊詢問我的情況後，要我們待產包帶著到醫院去。

原來……這就是破水啊……回想起來前幾天偶爾會有的漏尿感覺很像，難不成當時我就開始漏洋水了嗎？接著我又有另一個疑問，洋水一直漏，我就要這樣滴滴答答的到醫院嗎？這種感覺實在是有點差……

是的，當下我對於似乎要生了這件事很沒有真實感，腦袋裝的都是別的事。

八點多到了醫院做檢查，確定是洋水破了(廢話，哪來那麼多尿可以漏)，內診未開指，助產士問我陣痛會不會痛，我還傻傻地說有陣痛嗎？助產士就指著儀器螢幕解釋那一波波的山線圖形，跟我說我陣痛已經開始了，但也笑笑的說我很幸運不覺得痛，很多媽媽在這時已經開始受不了了，，我後來才知道我的幸運並不會維持太久。

經過檢查，助產士宣布隔天早上再剖腹就行，也請了麻醉師來幫我檢查，黑米在旁等著等著一直覺得心慌慌，問了好幾次助產士跟麻醉師(基本上是每個能問的他都問了)，我是不是真的隔天早上剖腹，不會在半夜嗎(當時近九點)？助產士說不敢說百分百，但半夜生產的機率不大，而麻醉師則是很肯定的說是明天早上(麻醉師耶，黑米怎麼連他都問，重點是他怎麼敢這麼肯定回答？)

接著，我被轉到了之後將陪伴我約一星期的單人房，一開始還超有活力，一邊吃著送來的晚餐一邊開心自己是個陣痛不太痛的產婦(黑米開心不起來，他在一旁擔心的說他認為應該是我太會忍痛，所以我才覺得沒什麼)，我希望黑米先回家養好體力明天來照顧我，黑米說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睡得著，他感覺不對勁想要留下來陪我(屬於他的第六感，這時我的第六感不見了)，我說既然你睡不著，那你就回家把剩下的油漆刷一刷、該補的地方補一補吧，越早越好，盡量別讓新生兒接觸揮發的化學物質。

討論了好久，黑米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家了。

十點多，剩下我一個人，我慢慢感受到陣痛一波波地加強，當時助產士已經徹掉了我身上所有的偵測儀器，我只能憑感覺，剛開始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，但不到半小時不舒服已經變成了無法忽視的痛楚，於是我按下了呼叫鈴，助產士聽了我的描述，內診依然未開指，接著她給了我兩顆止痛藥，告訴我吃了藥二十分鐘後如果還是那麼痛再叫她。

止痛藥？

因為是第一胎我什麼都不懂(洋水破了都能當尿失禁了)，助產士給我止痛藥當下我只覺得拿個止痛藥就想打發我，難道黑米錯了，我不是太會忍痛，而是根本受不了一點點痛，助產士覺得我的情況根本就沒什麼所以只給我止痛藥嗎？

這樣的想法是之後整個驚險生產記的開端(是的，故事即將進入高潮)，吃完止痛藥後半小時，陣痛強度不減反增，我開始冒冷汗，打開APP自己測宮縮(因為我身上沒有任何偵測的儀器)，但宮縮雖然的確是一波波襲來，但是卻毫無規律可言。我就在想也許現在才剛開始，也許這根本就沒什麼，也許、也許是我太弱了？

腦中過多的小劇場導致我沒有再按呼叫鈴，心中也準備好這樣痛晚上應該也不用睡了，於是乎我就忍著痛楚經過了一兩個小時，結果撐過了三月二日沒多久，半夜零時一刻左右，一陣可怕的痛楚從下腹部瘋狂爆發。

那瞬間我痛到感覺要昏過去，這種痛我知道就算痛昏過去還會再被痛醒(在講什麼啊)，而且一方面還覺得超想大便的，我突然想到有聽過以為要上廁所結果在廁所裡把小孩生出來的故事，難不成就是這種感覺嗎？

身體直冒汗，我右手顫抖地往呼叫鈴伸過去，這樣的小動作在當時的我看來是那樣的辛苦……

「請問有什麼需要嗎？」這次助產士沒有直接過來，選擇先通話了解。
「我……陣痛……突然間陣痛……陣痛突然變得很強……」媽啊，還要用法文溝通，我腦袋根本無法思考，不知道怎麼完美表達我的情況。
「ooxxooxxooxx。」我痛到已經無法專心聽對講機傳來的聲音，印象中應該是問我陣痛的事。
「很痛，我很痛啊！」我就是痛到一個極限啦！
「我馬上過來。」

助產士來了之後當然也是要再問怎麼回事，我只回，陣痛突然變得好強，太痛了。她立刻幫我內診，只見她眉頭一皺，發現案情並不單純：「妳有通知妳先生了嗎？」她聽見我說沒有，又馬上回：「請妳趕快通知妳先生過來，我們要將妳轉到產房檢查。」

轉到產房檢查？腦中小劇場再次出現：所以我是要生了沒？只是要檢查嗎？

助產士匆匆離去，我再次抖著手撥了電話給黑米，而黑米當時當然睡不著，正在走廊塗油漆。

「黑米……助產士要我打電話給你要你快過來。」
「啊，妳要生了嗎？」
「我不知道，她說我要轉到產房做檢查。」
「轉到產房做檢查？」腦中有小劇場的人不是只有我，「妳在說什麼？」

請記得，我當下一直都還處在痛苦當中，即使是拿著手機貼在臉旁這個動作我都覺得受不了。
「算了，我可以自己生。」說完我就掛了，完全不想解釋，而且我根本也不知道要解釋什麼。

算了，我可以自己生這句話當時只是想快結束對話，說出來我就忘了(是真的忘了，等著我想重建現場時一句一句推回去才有了一點印象)，黑米後來跟我說他聽到這句話嚇到，也用了最快的速度衝過來。

那時候的我只覺得有某種東西在我的體內瘋狂地往下撞擊，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！

我不知道，其實那時助產士根本就沒有成功幫我內診，因為她摸到了一個腳底板，是的，我當時已經把寶寶的一隻腳給生出來了，我兒子想要自己決定出生時刻，於是一腳踢出他的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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